第6章

灵秀寺。

来往的香客手持三炷清香,嘴中念念有词,在佛前道尽生老病死,勘破人伦俗世。

傅修明高中解元,前院亭台熙熙攘攘,挤满了向相府道贺的人。

十七替我收拾那群不长眼的登徒子去了,我只身一人来到后山,窥见一人在菩提树下,神色黯然。

我捏紧修补好的玉佩,哽咽道:「修明,你果然没忘记我们的约定。」

彼时,我们在树下共饮桃花醉,许下相守一生的誓言。

他有些动容,将我揽入怀中,细密的吻落在我的眉间、脸颊、唇边。

「玉儿,对不起。」

原本沉醉于缠绵悱恻中的我一瞬间愣住,不自觉颤抖起来。

我举起手中的玉佩,寒声质问道:「你把我当成柳玉了?那这算什么!?」

傅修明冷笑了一声,「这本就是柳玉的玉佩,是你抢走了它。

「你身上的一切,都是抢来的!」

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他们两小无猜,情投意和,我只是他们寻查身世的踏脚石。

所有的欢愉与痛苦,皆是利用罢了。

回府后我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半天,直至戌时才想起要为母亲送安神香。

自从产后落下隐疾,母亲夜夜难以入眠。

我寻遍名医才得来一张方子,又不放心下人,便亲自为母亲制香。

捧着香炉经过葳蕤轩时,我特意放轻脚步,惟恐母亲已入睡,惊扰到她。

「夫君,是时候给长乐找户人家了。」

「你还好意思提?谁让你当年擅作主张换了孩子!区区流民的贱种,也配得到我的宠爱?」

我脚步一顿,再迈不出一步。

「这怎能怪我?义县反贼作乱,逮着世家幼儿残杀,我担心伤及我们的孩儿,哪曾想到后来和乳娘走散了……」

……

「她亲生父母?早处理干净了,给她安排婚事她怕是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呢!」

「好了好了!总之她的婚事你多留意,可别让我们相府的银子打了水漂。」

……

上位者,是恶狼,是强盗,下位者还要感恩戴德?

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