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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娘去世之前,告诉我,往后嫁给薛蘅我就不用担心无枝可依,他是我的夫君会用心对我好。

可是阿娘没有告诉我,倘若像今日这样,薛蘅站在这样多的人面前,说他要与我退婚又该如何。

我自小学到的道理,没有教我反问未来夫郎凭什么的道理,可是我看着薛蘅的眉眼,突然就想问一问他,“为什么呢?”

为什么呢?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?

可我学的女工,读的女书,执掌中馈,跟着薛夫人参加各种宴会,她们都说我体贴大方进退有度,将会是最如意的薛少夫人。

“我要娶的人,是我真真正正喜欢的人,而不是被规矩教出来的,同所有大家小姐一样,无趣的像木头一样的人。”

我听完薛蘅这一句话,心底很是难过。

她们说这样才能当薛少夫人,但是薛蘅说他不喜欢这样。

他要与我退婚的消息,飞一般传遍了江城,人人等着看我笑话,等着看我被薛府扫地出门。

我父兄死后,用厚重的功劳与皇帝换取了与薛家的婚事,我母亲去世后,把我交给她的闺中密友薛夫人。

薛家人可怜我孤身一人,又觉得我迟早是薛家的人,便单独给我劈出一片院子,让我住在薛家,也说好与薛蘅培养感情。

但其实,我住在薛家这么久,也并没有见过薛蘅几次。

好不容易见了一次,是他要与我退婚。

薛蘅要和我退婚,并没有征求家中长辈的同意,因此这件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之后,薛家管事的人才从旁人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,薛蘅被罚了家法,撵去跪了祠堂。

薛夫人告诉我,薛蘅同我说的话是不作数的,婚约依旧会继续。

可是从那日薛蘅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和我要继续婚约的人,我想劝薛夫人不然到此为止就算了吧,不然到最后要怎么收场呢?

但是薛夫人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,她爱怜地拍拍我的手,就转头去忙别的事情了。

我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忘记我要做什么了,不仅是因为薛蘅与我退婚有多大的影响,更是因为若是薛蘅铁了心跟我退婚,那么跟我父亲有着深仇大恨的魏都人是不是就要旧事重提?

“北魏若要和谈,只和崔家女结亲。”

“他们崔家男儿铁骨铮铮,我倒要看看崔家女儿的骨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硬?”

因为我父兄战死沙场,北魏和谈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我去和亲,只要我过去他们就不会再对大殷出兵,因为大殷连折两将,北魏依旧虎视眈眈。

只是当时才有风声,我就连夜和薛蘅定了亲事。

八岁的时候,阿娘牵着我的手站在大殷的礼官队伍前,听着魏都的使者恋恋不舍地说,“若是以后崔家的小姑娘长大了转变了心意,我们魏都随时等着。”

我不想嫁去魏都,我父兄死在魏都人手中,魏都同样有多少兵卒死在崔家手中,我过去绝对没有好结果的。

这么多年间,我这么努力的学习如何当好一名薛家的少夫人,其实何尝不是为了避免去和亲呢?

大殷的上京坐落在最北方,每到冬天入目的都是晃眼的白色,琼楼玉宇,潮湿的红墙被雪覆盖,只有到了很盛大的日子里,街上的行人才会多起来,连带着整个上京的雪好像融化了一样,爆发出热热闹闹的烟火气。

我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被人退婚,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遇见了商祷。

薛蘅一生就是旁人家的孩子,世家公子楷模,一等一的明月公子,因此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什么罚,他退我的婚,是这么长时间来唯一一次受罚,因此看不惯我的人就更多了。

薛蘅的妹妹原本因为我要嫁给薛蘅就不太开心,在她心里,她哥哥应该配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,往常她不喜欢我也因为那份婚约对我不冷不热,但现在没了束缚,薛蘅又因为我受罚,她早就忍不住了,连夜风风火火的带人闯进我的院中。

我原本因为吹了冷风,害了凉,屋中地龙烧的盛,因为薛姝的举动整个房间又重新灌入了冷风,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,再睁眼的时候薛姝已经到我面前了。

她其实要比我还小一些,但是已经出落的很高挑了,所以她拽住我往外扯得时候我一时没有挣脱开,任由她把我带到了屋外。

原本这些日子,上京已经不算是太冷了,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被薛姝拽出来的时候没有穿上外袍,反正我依旧是冷的肺腑都开始疼。

听不太清楚薛姝骂我的话语了,反正左右不外乎是,薛蘅在受罚,正跪在祠堂,我凭什么在烧着地龙的房间里心安理得的享受。

“薛姝,你松手。”

我被她拽的踉踉跄跄,奈何这个小姑娘气上心头的时候力气这么大,我挣脱不开。

跟着我的下人慌慌忙忙的追着跑过来,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风寒又重了,脑子昏昏沉沉的,分不太清楚推搡的手。

我脑子清醒的那一瞬间,是因为我已经落入湖中,冰冷的水透过衣衫将我整个人往下拽,我听到我的侍女在岸边喊得撕心裂肺,

“快来人啊,救人啊,我家姑娘落水了!”

凭什么啊?

我想,这就是我的错吗?凭什么说这是我的错呢?

是我让薛蘅退婚的吗?是我让薛蘅受罚的吗?

我不过是想往后人生安安稳稳的,我不就是想听我阿娘的话嫁一个很好很好的人,我就这样一个很小很小的心愿,为了这个心愿,我一直一直努力的向这个方向努力,我就错了吗?